席间说起宝灵寺的案子,李适不由猛皱了一下眉头:
“这等污秽之地,朕还让国师在里面为大堂祈福,委实是脏了国师的身子!”
并询问申修予要不要换个地方祈福。
申修予太阳穴直发跳,心寻思您老可别说祈福的事情吧,没听下面武臣放酒杯的声音哐哐响么?!
赶紧起身推脱:
“在下祈福不过是绵薄之力,这大堂国泰民安,主要还得依靠各位将士们。”
“呵呵,国师别光说不做啊,这好歹也为远方归来的大将军斟一杯接风酒。”
说这句话的是裴勤。
他一来是真不想当这个官了。
二来是他也注意到申修予和季淳特别像,也想仔细看一眼。
当即杠了这一句。
“裴寺卿言之有理。”
申修予本不想答应的,奈何底下有好几个武将跟着起哄,只得从内侍手中要过一樽酒,缓步走到裴步洲面前斟酒——
这……这……
裴越真的是被吓到了:
这国师……怕不是和季大夫有血缘关系?!
毕竟他调查了国师的身份,知道那国师在三十年前就进入太子门下当幕僚,确实是为五旬老者,和季淳年纪对不上。
倒有可能是他爹。
“来,裴老将军,我敬您。”
申修予说罢,扶起自己手中酒杯一饮而尽,宽大的袖子正好将脸遮住一半。
裴越已经麻爪了。
他想起季淳先前易容成裴勤的样子,遮挡住下半部分脸的样子,和那个国师几乎一模一样!
周围武将是存了心不让申修予下台,起哄说裴都护为民远赴边疆没这个喝酒的福气,要不就让裴越代饮吧?
“这……”
申修予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走到裴越面前。
这一次裴越才看清对方眼角的细纹——
但他不敢确定这到底是真皱纹?还是易容用的假皮?
想观察对方脖子,可不巧申修予穿着大毛领,正好将脖子遮挡住。
“少卿请——”
啊这……
裴越不太敢喝面前的酒,因为来之前,季淳是千叮咛万威胁——
今晚回来要是让他尝出一点酒味,你后面几天就等着请病假吧!
正想着怎么拒绝,结果头一低,发现自己杯中哪有什么酒?只有一团吸饱了酒水的绒毛。
而申修予的袖口处就缀着一大圈相同颜色的绒毛。
这应该是他刚才犹豫时揪下来的,然后偷偷捻成一团放入自己杯中。
而且倒的恰好能让绒毛吸干,所以裴越别想从杯子里喝出一滴酒——
姓季的,你还敢说这不是你?!
申修予在知道裴越身边可能有一个与自己相似之人,果断叫人去查。
同时命人把两个在市场中的被斩首的刺客尸体运回,发现他们中的毒,自己当年也研制出一种类似的。
更准确来说,是那个与自己相似之人,在自己当年研制成果上加以改进,将原本需要口服的毒粉变成了只需吸入便可中招的迷烟。
“合着翻我手稿的,就是你啊!”
不久后,去调查的人也来回报,说那个人叫季淳,是丰新药铺的大老板,平日里和裴越关系好的异常,二人常常同时出入同一房间。
什么关系不用说申修予也明白。
所以他料定裴越今晚会来调查自己,早就备好了迷惑心神的药物等他。
不让他喝酒,是怕酒影响了药效。
可这一举动,却偏偏让裴越暗下决心——
你是不是季淳,我今晚就去确认!
裴越敢决定宴会结束后就去跟踪申修予,其实心里已经有七分认定对方就是季淳——
七年前进入宝灵寺,从此不见外人。
那不正好也是季淳住进牢房的那一年么?!
而国师接触最多的应该是星象算术这方面的。
偏偏季淳对这玩意儿也感兴趣的很,书架上就有不少相关书籍。
申修予能感觉到裴越直盯着自己目光,笑得肚子发酸。
看来这小老虎已经掉自己布好的陷阱里去了!
等宴席结束之后,趁着众臣互相告辞之时,裴越偷摸跟住了申修予。
就见他先是将太子送回了东宫,而后独自乘着马车朝芙蓉园的方向走。
连皇帝住的地方裴越都能翻,混进芙蓉园对他来说不难。
难的是如何在这群山群楼中找到申修予所在的位置。
……
而裴越离席后,半路上总是心神不宁的,赶紧让人改道去丰新药铺——
那个申修予和季淳长得也并不是完全,万一真的是认错了呢?
心想着还是确认一下好。
与此同时,在药铺的季淳迟迟等不到裴越回来,心里多少有些着急,见裴勤进来,迅速起身问询:
“裴越呢?”
“怎么?你一路上都没发现他跟着你吗?”
裴越这会儿有些醉意,所以言行多少有点放肆。
只见其抬手扯了一下季淳的袖口:
“要不是这,我们还不敢确定呢。”
“裴寺卿,你在说什么?我今晚都没出去过!”
一旁侍立的小童也赶紧表示,季淳一直在这清点草药入库情况,顶多站在门口朝外望了几眼。
裴勤听罢,激起满背的冷汗,心里发虚,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拍拍季淳肩膀:
“行了,别演了,申大国师,我和裴越都看出来了。”
季:???
“我跟你说裴越,怎么扯到那个申修予身上了?”
裴勤瞧对方一脸懵然的样子,后背登时激出一层冷汗,酒也醒了大半:
“你真不是申修予?”
“有意思?你凭什么说我是申修予?”
“完了!”
裴勤猛拍了一下脑门,忙将那位申大国师长得和他很像的事情告诉了季淳,并颤抖着手告诉他:
“不出意外的话,裴越现在已经追进芙蓉园了……”
六年!整整六年零11天的感情!
裴越居然把自己认错!
真就是到了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呗?
季淳脑瓜子气的像是被塞了一网兜子马蜂——嗡嗡的。
“我倒要看看那个姓申的,和我到底有多像!”
同时也得瞧瞧裴越这眼睛,是盲成什么样,才能把一个五旬老汉看成自己?!